2020年4月20日 星期一

無聊研究系列: 丘處機西遊之西域絲綢之路 (中)


上文:丘處機走過了黑石地,到達「沙陁北邊」,準備渡過大少漠。


2. 沙陁北邊至鼈思馬

《西遊記》:「八月二十七日抵陰山後,回紇郊迎,至小城北 翌日沿川西行,歷二小城,皆有居人 西即鼈思馬大城 乃曰:『此大唐時北庭端府』。」

跨越沙漠的路線需要多方推敲,首先確定鼈思馬大城位置,元朝稱別石把或別失八里(同音異譯),唐朝時是北庭都護府總部,故城遺址位於今吉木薩爾以北十多公里的北庭鄉(44°5’47”N 89°12’28”E),丘處機「沿川西行」一天抵達,「川」解作平原,在平原地通常一天車走3050公里,以此推斷抵達沙漠南緣的「小城」,當在北庭鄉以東35公里和位於今奇台北面的小鎮,衛星圖片顯示天山以北滋潤各個綠洲的河流都是從東南往西北注入沙漠,沙漠裏的粗略紋理也大致與這個方向平行,反映地形高低大勢,因此從五彩灣出發渡過沙漠也宜向東南行進,事實上現代高速公路建成之前,跨越沙漠的公路確是由五彩灣向東南走到奇台(註71999年我走過),而且歷史上奇台長期是這一帶的交通樞紐,根據以上討論得出丘處機過沙漠及往鼈思馬路線(圖7)。

7        沙陁北邊至鼈思馬大城

審視沙漠裏的仔細地形,圖8展示圖7AB兩點附近的衛星影像,A點一帶沙丘呈波浪狀,東南走約一公里一起伏,B點一帶沙丘結構複雜頗似海面波浪,長條紋走向大致西北偏西往東南偏東,條紋之間側向間距約100米,如果直向南走則不斷爬高落低,十分費勁,人馬皆疲,地形解釋了為甚麼歷史上人們不採取向南的較短路線渡過沙漠,反而斜走東南,這樣可取得一公里左右才起伏一次的效果(參看圖8),省勁得到,以此推斷路線由沙陁北邊向東南去到小城北的路程約一百公里,在沙漠裏上下沙丘約一百次,剛好符合蒙古官員「當度沙嶺百餘,若舟行巨浪然」的形容。馬車在沙漠行走非常困難,以約18小時完成這一百公里路程有點難以想像,艱辛堪比前一晚,《西遊記》選擇不作第一身描述,僅轉述渡沙漠前蒙古官員說法,似內有玄機,也許過沙漠時丘處機和隨行人員都極度疲累而昏睡,所以沒有記錄。


8  左:A點沙丘呈浪狀,比例尺長5公里
     右:B點沙丘呈條紋狀,比例尺長半公里


丘處機八月二十八日抵達鼈思馬大城,官員告訴他該城是「大唐時北庭端府」,「端」是「都護」合音,即是唐朝管轄天山以北地區「北庭都護府」的總部,「北庭」保留了在鄉的名稱,而故城遺址保留至今(圖9)。

9  北庭都護府遺址  44°5’47”N 89°12’28”E

3.    鼈思馬至「宿陰山北」

《西遊記》:「九月二日西行,四日宿輪臺之東 南望陰山三峰,突兀倚天又歷二城,重九日至回紇昌八剌城 翌日並陰山而西,約十程,又度沙場,其沙細,遇風則流,狀如驚濤,乍聚乍散,寸草不萌,車陷馬滯,一晝夜方出,蓋白骨甸大沙分流也,南際陰山之麓,踰沙又五日,宿陰山北。」

10     鼈思馬至「宿陰山北」

休息數天後,九月二日丘處機離開鼈思馬,此後二十多天「並陰山而西」,「並」有平行的意思,即順着天山山脈的走向西行,沿途眾多河流加上山腳滲出的地下水滋潤大小綠洲,形成一條綠色通道。九月四日夜宿「輪臺東」,按行程推算應在今滋泥泉子鎮附近(不是現代天山以南的輪台),沿途南望天山山脈,三個主峰的影象在這裏最為突出(圖
11),難怪在此有「南望陰山三峰,突兀倚天」之語。


11         滋泥泉子鎮南望天山山脈衛星模擬立體影像
天山山脈東部主峰博格達峰在右側,另外兩峰在左側


西行「又歷二城」應該是路上的綠洲,但具體位置難以稽考,九月九日到達昌八喇城,故城位於今昌吉境內(基本上湮末無存),有說「昌吉」來自「昌八喇」轉音,由鼈思馬到昌八喇路程約200公里,走了8天,平均每天25公里,屬於稍慢的速度,也許急走沙漠太勞累,慢走好讓大家略為調息。

昌八喇之後「約十程,又度沙場」,即在綠色通道西行十天,大致暢順,直到碰上另一片沙漠(圖10),注意:衛星圖片顯示這段路北面的大片綠色地區,相信是近代大規模灌溉形成的,路上城市如石河子、奎屯等都是近數十年新建的。這個沙漠規模較小,是古爾班通古特沙漠西南方向的伸延部分,對應《西遊記》所謂「白骨甸大沙分流」,「南濟陰山之麓」指沙漠伸延到天山山腳,反映在衛星圖片中,從「一晝夜方出」可見又再次晚上行進,避開白天的酷熱。我曾經走過此處沙漠,親眼見證「其沙細,遇風則流,狀如驚濤,乍聚乍散」的懾人景象。

隨後「踰沙又五日,宿陰山北」,這個寫法突出五天後宿地比之前多天靠近山腳,據此推斷位於今精河以西不遠、貼近天山山脈一個小山嶺的山腳,經緯度約為44˚38’N 82˚7’E(圖1012),選在這裏也配合下一段文字形容的里程。從昌吉到「宿天山北」路程450公里左右,走了15天,平均每天30公里,與其他路段一致。